(原标题:中央民族大学白照杰:唐玄宗胞妹金仙公主的求谈之路)
文博时空 作家 白照杰 李唐有公主入谈之风,就当今所知情况而言,已可详情至少有28位公主因不同原因成为羽士,金仙公主等于其中较为蹙迫的一位。
金仙公主墓志志盖“大唐故金仙长公主志石之铭”金仙公主墓志拓片
《大唐故金仙长公主神谈碑铭并序》(后简称《金仙神谈碑》)为徐峤(之)撰,唐玄宗御书。此碑帖系传世之作,《谈家金石略》依《金石萃编》等录文,不错参考。《大唐故金仙长公主志石铭并序》(后简称《金仙墓志》)于1974年经陕西省考古野心所挖掘,出土于蒲城县三合乡武家村北,亦为徐峤所撰,玉真公主亲书。依二石内容,可判断二者均刻于开元二十四年(736)金仙公主附葬桥陵之时,乃梳理金仙生平谈迹最可依仗之材料。
两石纪录金仙公主享年四十四岁,《金仙墓志》称其“壬申之年,建午之月,旬日辛巳薨于洛阳之开元不雅”,可知金仙卒于开元二十年(732)。以此上推,金仙约当生于689年(虚一岁),即武后永昌元年。《金仙神谈碑》和《金仙墓志》给出金仙的家庭关系,指出其为太宗曾孙、高宗之孙、睿宗之女,玄宗同父同母的八妹。虽贵为天皇贵胄,但金仙公主的童年却可能历久活命在怯怯之中。其诞生的永昌元年,武则天已紧紧把捏大唐政权,严酷打压李氏皇族宗亲。就在一年之后,武则天雅致改唐为周,登基称帝。金仙、玉真和李隆基共同的父亲李旦,曾在端淑元年(684)经武则天援助,替代中宗李显成为天子,但却一直活命在武则天的威迫和收尾之下。
武周的配置,使李旦过火家东谈主的处境更堪忧怜,任何失慎都可能引来杀身大祸,金仙母亲的死一火进一步加多了这个皇室家庭的颤抖感。《旧唐书》等纪录,龟龄二年(693),韦团儿诬害肃明皇后及德妃行巫诅之事,武则天于是在嘉豫殿中召见二东谈主,二东谈主赶快一并罹难,尸身不知所终。事件中的德妃窦氏,即为金仙、玉真和李隆基的生母。但李旦过火子女的横祸并未停步于此,在武周统率时期,政事侵袭老是不期而遇,根底无力抗击,东谈主如风中飘絮,走时恒久不曾掌捏在我方手中。正如Charles Benn所述,这么的早年经验,可能成为促使金仙、玉真入谈的一种能源。对周遭环境的厌恶和冀图逃避世间滋扰的企盼,每每能够滋长出关于玄门摆脱无待的信仰世界的亲和感。
神龙政变的顷刻间爆发,为金仙公主等东谈主的摆脱带来转移。跟着武则天的衰一火和李氏皇朝的中兴,金仙公主迎来喘气的契机。就在唐中宗复位的第二年(神龙二年,706),金仙公主取得雅致入谈的契机。根据《金仙神谈碑》所述,在李旦如故藩王时,金仙受封为西城县主,“以丙午之岁度为女羽士”。这一情况,得到《金仙墓志》的呼应,称金仙“十八入谈”。尽管此时的政局依旧至极芜乱,几方势力纠缠争斗,局面暗昧不解,但较之武周时期,金仙等东谈主的境况终归有所好转——入谈意愿得到心仪不错行动境遇转动的标识之一。但是,当今尚未发现这次入谈后金仙公主即参加谈不雅的凭证,其在玄门一途上的程度简略在数年后才取得首要发扬。彼时,流程另外一番腥风血雨,金仙的父亲睿宗李旦再次登基,兄长李隆基和姑妈太平公主重权在捏。金仙墓志和神谈碑均指出,李旦对年幼的金仙公主特殊深爱,李帮以为这可能是“源于脸色的赔偿”。这么的赔偿在李旦再次登基后,变得愈加平安。
《金仙墓志》纪录,睿宗登基后,西城县主“进册金仙公主”。但这则纪录实质将两个事件捏合在一谈。《册府元龟》纪录景云元年十二月癸未(711年1月1日),睿宗下制,“第八女西城公主、第九女昌隆公主”,“并令入谈,奉为天皇天后。宜于京城右造不雅,仍以来年正月令二公主入谈”。则景云元年,金仙仅仅从西城县主进为西城公主。根据吕夏卿《唐书直笔》所述,景云二年(711)五月,西城公主才又改为金仙公主。而在改封“金仙公主”前,这位西城公主还与妹妹一同再次获受谈法。据担任传法典礼临坛大德证法三师的太清不雅张万福亲述,在睿宗下达号令约莫一个月后(景云二年正月十八日),23岁的西城公主与妹妹昌隆公主(也等于自后的玉真公主),从“三洞大法师、金紫光禄医师、鸿胪卿、河内郡建国公、上柱国、太清不雅主”史崇玄,受灵宝中盟经戒法箓。
《仙谈寻踪:唐羽士廿八考》,白照杰著关系史崇玄的情况,考九(编者注:指《仙谈寻踪:唐羽士廿八考》中的《周唐鼎革中的太清不雅主史崇玄》一文)已作念先容。基本不错详情史崇玄依附太平公主,从神龙到先天时期快速普及,成为那时影响力最大、最受朝廷重用的羽士。跟着李隆基与太平公主矛盾爆发,以及李隆基登极后取得最终收效,史崇玄与太平公主的势力一同被隐匿在政事宣战的绞盘之中。关系这次洞玄传授的情况,Charles Benn以专著的口头作念了至极精致的探讨。根据张万福在《传授三洞经戒法箓略说》(后简称《略说》)以及三十年后大弘谈不雅羽士蔡玮在《玉真公主朝谒谯郡真源宫受谈王屋山仙东谈主台灵坛祥应记》中的回忆,金仙和玉真公主传法技能,致使出现老君来临、躬行传法的遗址。张万福在《略说》中纪录谈,在那次洞玄授度的十个月后,股票买卖也等于玄宗登基后的先天元年(712)十月二十八日,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又从史崇玄处受得“五法、上清经法”。据较新野心发现,这次传法至极零碎,真义也颇为首要。两位公主之是以继承“五法”传授,有可能是为了补皆和掩护那时如故“禁书”的《三皇文》等洞神经法。这次传法之后,《三皇文》在执行真义上终获解禁。《金仙墓志》称金仙讳“无上谈”,商量到玉真公主讳“无上真”的情况,忖度二东谈主可能是在上述受法后(可能是稍早的洞玄受度后)一同取得的法号。
就在《册府元龟》所收景云元年十二月令金仙、玉真受谈制中,睿宗答理在京城为两位公主造不雅。据《资治通鉴》等纪录,次年两所谈不雅雅致动工,均被安排在辅兴坊中(金仙不雅在辅兴坊东南隅)。但是由于“逼夺民居甚多,辛苦数百万”的问题,立即遭到朝臣反对。气贺泽保规以表格口头列出反对造不雅的官员过火奏疏主旨。业师贾晋华对官员们的反对情况进行精致追忆,并指出玉真公主的谈不雅配置在旧有官宅的基础上,金仙不雅则是完满新造,因而后者更可能导致多数原住民搬迁,由此激励矛盾。天然遭遇重重阻力,但金仙不雅依旧在睿宗的撑持下成立完结。同庚,玄宗登基称帝。《金仙神谈碑》有残破,但仍可见“邑一千四百户”等语;《金仙墓志》亦纪录玄宗称帝后,为金仙“进封长公主,加实赋一千四百户”的情况。气贺泽保规指出玄宗是在先天二年(713)七月之后全面掌权,忖度金仙进封亦当在此之后。
在玄宗统率时期,金仙公主在东都洛阳还领有另外一所谈不雅。《金仙墓志》纪录“仍于京都双建谈不雅”,且金仙最终就卒于“洛阳之开元不雅”。《唐会要》《长安志》等著述对金仙的这所谈不雅有所纪录,但所记内容却有不少失实。气贺泽保规对这些记叙问题进行计帐,指出金仙在开元五年(717)取得洛阳谈德坊的景云祠,开元十年(722)改额开元不雅。有材料纪录,除了长安的金仙不雅和洛阳的开元不雅外,金仙公主在终南山中也领有一处潜修之所。王处一《西岳华山志》纪录,华山上有白云宫,是“唐明皇妹金仙公主修行之所”;仙宫不雅,“金仙公主所居之宫,乘鹤之后,敕修持仙宫不雅”;驾鹤轩,则是“金仙公主成谈乘鹤升天之处也”。不少更晚的材料对这些胜迹和传奇也有纪录。但是,尽管金仙公主在终南山中领有修谈局面并非毫无可能,但关系纪录出现期间过晚,似乎更应当视作传奇或场地追忆,或然合乎事实。
与活跃于各个鸿沟的妹妹玉真公主不同,金仙入谈后的活命似乎要无为许多。现存材料小数纪录她入谈后的情况,唯房山云居寺的一方碑石给出几许信息。这方开元二十八年(740)刊刻于所谓“金仙公主塔”上的《山顶石宝塔跋文》,也曾取得不少怒放式野心。此篇铭文的刊刻情况相对比拟复杂,且与金仙公主本东谈主关系较远(此时金仙已耗损数年),无谓过度铺陈。仅就碑文而言,其中纪录下开元十八年(730)金仙长公主为云居寺刻经呈递玄宗的两份奏请。其一是央求玄宗将新旧翻译的四千多卷佛经相赠,行动石刻经籍的本来;其二则是为保险刻经能够有实足的经济撑持,央求玄宗赐下庄田,并写明庄田四至。玄宗天然同意了金仙的央求,十年之跋文载此事的碑铭被刊当前来。根据魏来的忖度,之是以在此时刻碑,其实是为系念关于石经刊刻厥功至伟的敬琬法师示寂百年。事实上,在金仙奏请的十年后,四千多卷赐经方才运抵石经山。金仙的奏请关于房山石经行状的告成发扬匡助很大,其在文本和经费方面的挽回使这项延续千年的工程得到朝廷撑持和物资保险。
时期来到开元二十四年(736),《金仙墓志》和《金仙神谈碑》均纪录她于四年前卒于洛阳开元不雅,“权窆伊洛”,享年四十四岁。《金仙墓志》纪录称:“越以景子之年七月己卯朔四日壬午,启旧茔而自洛,即陪葬于桥陵。”《金仙神谈碑》给出迁葬队伍的纪录,称:“……喜县建国男裴允初备监护之仪,银青光禄医师、将作大匠、上柱国康……紫气迎于函谷。”
金仙公主朔方镇墓石拓片由于迁葬的关系,金仙公主实质领有两所茔苑,根据当今的发现来看,两所茔苑均曾埋入镇墓石。关系洛阳茔苑的镇墓石,清代赵之谦《补世界访碑录》著录一《金仙公主墓中符篆告文石刻》,据称出土于洛阳,“正书,无年月”。这方碑石所在不祥,笔者亦未见拓片,但似确曾在清代出土于洛阳龙门。清代金兆燕《棕亭诗钞》中《唐金仙公主墓券歌》即因此事而作,诗中称“龙门乡界坏沙崩,断甓零砖出野塍”,其间注曰:“券文云:三洞女官金仙公主今于龙门乡安宫立室。”迁葬长安、附葬桥陵后的金仙墓曾有镇墓石出土,拓片为加地有定等东谈主储藏并刊布。此方镇墓石为玄门五方镇墓石之朔方镇石,刻文写谈“今有□清大洞三景法师故金仙不雅女官金仙公主李无上谈灭度五仙,讬尸太阴,今于京兆府奉先县桥陵域内安宫立室”云云。可知金仙公主因羽士身份,以五练生尸之仪入葬,以图身后络续修谈升仙。
(选自白照杰《仙谈寻踪:唐羽士廿八考》,原标题《金仙公主谈迹》,对原文有删省,发布经作家授权)
作家简介
白照杰,上海社会科学院玄学野心所副野心员,谈家古典学野心中心主任;澳门大学史学硕士、玄学博士,北京师范大学史学学士。主要发奋于中国玄门野心,兼及释教及佛谈关系探讨。著有《整合及轨制化:唐前期玄门野心》《圣僧的多元创造:菩提达摩传奇过火他》《十字门内飘法雨:澳门现代释教问题野心》等,译有《中古玄门体裁野心》《李白与中古宗教体裁野心》等,在国表里学术刊物发表论文数十篇。
图片 | 白照杰
排版 | 刘慧伶
联想 | 尹莉莎